摘　要：大力发展职业教育是新加坡繁荣经济、培养人才的关键举措。新加坡政府积极探寻职业教育发展变革，形成了以STEM教育理念为导向的职业教育培养模式，以期培养具备核心素养能力的一专多能的复合型、创新型职业人才。通过系统梳理STEM导向下的新加坡职业教育服务供给模式，分析新加坡职业教育蓬勃发展的决定因素，并以南洋理工学院“教学工厂”为例，对其制度及体系建设、参与主体、供给内容、供给模式和运行方式进行了具体剖析，也对我国职业教育发展提供了四点启示：强化制度建构与体系建设、深化教育合作伙伴关系、提供丰富多元的供给内容、推动产教融合与校企合作。

　　关键词：教育分流制度；职业教育；新加坡；供给模式；教学工厂

　　中图分类号：G43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8454(2023)06-0046-011

　　作者简介：张晓琳、许明雪、李江旭、谭律岐、郑颢琳、尚媛媛，均为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硕士研究生;其中张晓琳、许明雪、李江旭为共同第一作者，尚媛媛为通讯作者(北京 100875)

　　基金项目：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教育管理与决策研究服务专项2022年度委托课题“国外科学教育战略行动研究及其数据库建设”(编号：EMIC-YJC-2022008)

　　新加坡教育体制是以分流制度为特色，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并存的双轨体制。职业教育成为其经济发展的助推器。随着智能时代的发展，人工智能技术替代了传统单一技能的重复性工种，职业院校学生所具有的技能有被人工智能机器所替代的风险^[1]。

　　面对愈发激烈的国际竞争和新技术带来的挑战，新加坡政府将STEM教育理念融入职业教育，以期提升职业教育学生跨学科和综合性核心素养，培养一专多能的复合型、创新型职业人才，以适应人才市场的需求。

　　我国现已建成世界规模最大的职业教育体系，对职业教育也提出了新的要求。^[2]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指出，随着我国职业教育发展的速度和规模不断加大，要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以推动现代化职业教育高素质发展，从而更有效地提高职业教育与社会发展需求的适配度。

　　在这一背景下，亟需借鉴新式理念下的职业教育发展路径，优化和完善具有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模式。本研究通过梳理新加坡职业教育发展的相关经验和实践，以期为发展具有中国特色的STEM导向下的职业教育提供可参考路径。

　　一、 供给模式：供给体系、职业教育与STEM导向

　　(一)新加坡特色教育服务供给模式：分流制度与体系转型

　　教育服务供给是指在一定时期内，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教育机构在所有可能的教育服务价格水平下，有意愿且有能力为需求者提供的教育服务产品的数量。

　　教育服务供给分为广义教育服务供给和狭义教育服务供给。狭义教育服务供给一般是指正规教育机构(如普通大、中、小学)提供的教育服务;而广义教育服务供给则指其他非正规教育机构(如成人教育、在职培训等)提供的教育服务与狭义教育服务供给之和。教育服务供给量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例如经济、政治、文化等。^[3]

　　新加坡教育服务供给的一大特色是分流制度。为选拔各教育阶段的优秀人才、实现因材施教的教育原则、促进资源高效配置，新加坡实施多级分流制度^[4]，包括小学阶段两次分流、中学分班制度、普通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分流。通过分流，部分能力超群者进入英才教育体系，预备培养为精英人才，大部分人则进入职业教育体系，成为国家的优质劳动者。2019年3月，新加坡教育部宣布以试点推行的办法，逐步取消业已实施多年的中等教育分流制度，实行统一中等教育体制下的科目编班制，并配套改革已有的分流考试制度。预计到2024年，新加坡中学将全面落实科目编班制，分流制度将成为历史。

　　新加坡教育体系经历了“生存优先—效率优先—能力导向—学生中心”的阶段转型，才形成如今重视职业教育与终身教育的独特教育体系。20世纪50—60年代注重未来生存，教育的主要目标是培养拥有熟练技能的工人，保证较低失业率，通过公共课程保证公民的基本读写和计算能力。20世纪70年代开始实行分流制度，由于其地缘政治的独特性及资源有限，需要向分流制度转型，以实现对资源的优化配置。20世纪末至21世纪初的教育目标是建成一套具备反馈机制的教育体系，为不同能力的学生提供不同选择的机会。自2011 年以来，进入“以学生为中心”的发展新阶段，开始注重学生道德品格、适应能力等方面的表现。^[5]2014年，为适应社会变化、顺应终身学习趋势，新加坡政府成立技能创前程委员会(Skills Future Council)，制订技能创前程计划，以全民终身学习为理念，由未来经济委员会、教育和培训机构、雇主、工会合作，帮助处在人生不同阶段的公民掌握终身学习技能，促进新加坡发展成为一个经济发达的全纳性社会，也使每位公民实现终身可持续的个人发展。^[6]

　　(二)STEM导向下的新加坡职业教育

　　新加坡教育体制为双轨体制，即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并存，职业教育为新加坡培养了大量社会劳动者。经过中学阶段分流，一部分学生进入大学完成学业，更多学生则进入职业教育体系学习专业技能，成为技术型劳动者。

　　新加坡职业教育分为学前教育与学后教育。学前教育是针对在校学生开展的学习模式，由新加坡教育部认定的工艺教育学院和理工学院提供;学后教育的受众涵盖各个领域的劳动者，并为其提供在职培训，由劳动力发展局所制定的劳动力技能资格鉴定制度给予鉴定或认证。新加坡理工学院与我国的高等专科学校或高等职业学院类似，学生完成三年学业后即可获得相应文凭，成绩优异的学生可申请进入大学学习。

　　新加坡共设有五所理工学院，各理工学院根据市场多元需求设立了多元化的课程，尽管五所院校办学理念和特色各异，但整体特点都是“工学结合”，给予学生课程相关的实践教学环境。如新加坡理工学院以CDIO(Conceive Design Implement Operate)工程教育模式见长;南洋理工学院以校企融合“教学工厂”模式为特色;而共和理工学院的特点则是“问题启发式教学”。^[7]

　　随着智能时代的来临，也改变着人们的就业结构、企业的产业链，并促进了高职院校技术技能人才供给结构的调整。面对上述挑战，新加坡职业教育体系引入STEM教育理念，旨在培养职业教育学生跨学科和综合性的核心素养，提升学习者对知识技能的综合应用与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8]

　　在教育服务供给方面，STEM教育与职业教育在教育理念上互通、在教育目标上共享、在教学方法上同频。^[9]具体来说，在教育理念上，STEM教育强调整合多个学科，注重面向未来的能力与核心素养的培养，而职业教育同样重视学生的文化素质、科学素养、综合职业能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在教育目标上，STEM教育旨在提升创新与实践能力，从而促进知识的灵活运用和实际问题的解决，职业教育则致力于实现学生的高质量就业和职业生涯发展;在教学方法上，STEM教育与职业教育都倡导实践教育，鼓励学生通过实践的方式获取知识与技能。^[10]因此，新加坡在职业教育中应用STEM理念培养学生的多元综合能力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

　　应用学习计划(Applied Learning Programme，ALP)是新加坡推行STEM导向下职业教育的重要决策之一。该计划于2013年提出，2014年开始在中学推行，主要关注应用思维技能、整合跨学科知识、拓展学生想象力，为学生提供更多实践机会，旨在帮助学生将学术知识和技能应用于真实的社会和行业中。^[11][12]

　　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应用学习计划(STEM ALP)作为子计划，主要关注包括科学探究和科学素养、推理和解决问题能力、设计思维、计算思维等高阶思维，其主题与新加坡社会经济发展和国情紧密结合。其课程开发由STEM公司课程专家、STEM教育者与学校教师合作完成。在课程时间分配上，学校确保学生有足够时间解决挑战性问题，进行深度学习。^[13]

　　应用学习计划通过培养学生的跨学科知识整合能力与解决实际问题能力，提高了学生适应未来就业要求的核心素养，为国家培养复合型技术人才打下坚实的基础。

　　二、决定因素：国际竞争、经济模式与国民认同

　　新加坡是一个人多地少、资源稀缺的岛国。1965年独立时，新加坡的经济水平相对落后，但后来迅速跻身亚洲“四小龙”行列，并于1996年升级为发达国家。^[14]新加坡经济社会发展成功的因素有很多，而最重要的因素是新加坡政府非常重视和强化人力资源的开发和利用，正如新加坡原教育部部长王邦文所强调的那样：人力资源是国家的财富，因此必须尽力开发人类潜能，教育是国家未来繁荣的保证。 ^[15]

　　(一)全球化大背景下的新加坡教育变革

　　全球化给世界各国带来新的挑战，为应对时代的变化，提升国家的国际竞争力，世界各国都在探索新的人才培养路径。面对一个越来越具波动性、不确定性、复杂性和模糊性的世界，新加坡政府认为，必须要培养具有21世纪技能的高素质人才，以适应越来越不确定的未来。为此，新加坡政府于2014年发布了21世纪核心素养框架图，^[10]旨在提升学生面对未来个人生活、职业生涯、社会环境中复杂问题的解决能力。

　　在回顾本国发展经验时，新加坡政府意识到STEM教育在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新加坡科学中心首席执行官林直明认为，科学技术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动力，使新加坡从一个小型移民国家转型为今天的创新和知识驱动的社会。^[16]因此，在其随后的教育变革中，新加坡将STEM和终身学习理念融合起来，将STEM理念贯穿学生的基础教育、职业教育、在职培训等阶段，以构建持续的创新人才培养生态链。

　　(二)新加坡经济模式呼吁STEM理念下的职业教育

　　新加坡自然资源匮乏，其经济发展的动力主要靠人才。新加坡教育和经济的发展是密切配合的，政府为了维护国家竞争力，更多地选择以知识密集型产业为主的高科技发展模式。^[17]基于本国实际情况，新加坡政府十分注重科学和技术方面的人才，以发展本国的高新技术，促进经济的增长。

　　一方面，职业教育作为新加坡经济发展助推器的战略地位从未动摇;另一方面，新加坡政府很早就意识到，在高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学生必须提高科学素养和有效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才能更好地在全球化背景下为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服务。STEM教育理念与职业教育发展观念高度契合，都是从“职业性”的特点出发，以终身学习为出发点，以培养创新型人才为目标。^[15]因此，STEM教育可以通过职业教育的形式，促进人才的培养和经济的发展。

　　(三)新加坡国民认同感召唤社会服务意识

　　新加坡政府注重强化国民认同感，要求教育的服务使命必须始终指向社会的进步和经济的发展，因此强调培养公民的真实问题解决能力和社会服务意识，以满足政府和社会的需求，这一目标也得到社会的普遍认同和政府的大力支持。^[18]

　　生活中许多真实问题都需要多学科知识交叉解决，而STEM教育是一种跨学科的教育方式，新加坡政府由此也意识到STEM教育对培养创新型人才的重要性。2014年，新加坡教育部实施了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应用学习计划，旨在让学生通过课程接触最新的科技产品，解决实际问题，从而促进学生高阶思维和综合能力的提升。^[19]

　　2018年，新加坡政府实施“为生活而学习”的教育改革，增设品德课程、数字素养、亚洲概况等课程，不断加强学校教育与真实社会之间的联系，为学生提供在真实情境中解决问题的机会。^[20]

　　新加坡的高职院校都比较注重“还原”理念，即学校的专业与课程设置均来自市场和工商界，办学初衷也是为了学生所获得的知识、技能与市场和工商界所需相契合，相应地其所研发的产品必须回归市场、工商界和社会中。^[21]基于此，新加坡国民的高度认同感使他们更具备社会服务和真实问题解决意识，这也进一步深化了STEM教育理念在新加坡教育体系的融合与发展。

　　三、案例分析：南洋理工学院“教学工厂”模式

　　STEM教育能够从小培养学生批判思维和问题解决能力，^[22]让学生体会企业项目，有项目式学习的意识，因此学生可以更快适应职业教育中的各类综合课程以及“产学融合”的教学形式。^[1]

　　南洋理工学院以校企合作为内涵的“教学工厂”模式，就是STEM教育在职业教育阶段的具体体现。“教学工厂”通过企业项目和研发项目，将实际企业环境引入教学中，使学生能够结合所学知识和技能进行多元化的应用，旨在培养技术应用型和创新型人才。^[23]本研究将以南洋理工学院的“教学工厂”为例，阐述在STEM导向下新加坡职业教育的服务供给模式。

　　(一)制度及体系建设：管理体制与理念

　　新加坡职业教育对STEM教育理念的融合体现在其校企政合作、产学交融的办学方针，使职业教育主要以企业实习、项目实践和科研开发的方式开展。政府鼓励企业参与职业教育：促进企业人员到院校兼课，同时企业接受院校学生实习，^[17]促进学生综合技能的培养，并构建继续教育体系，促进终身学习。新加坡政府的制度体现了产学融合的优势，以及对于培养学生综合技能的重要性，让南洋理工学院的“教学工厂”得以不断推进。

　　除了政府的制度规定，南洋理工学院还有一套健全成熟的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将市场导向的课程设计与开发制度、健全的学院企业及国际合作制度、持续不断的专业建设开发制度、全面的师资管理制度以及有效的教学、学习与评估制度都纳入质量管理体系中，^[24]形成“4C”办学理念。“4C”包括创新理念(Concept)、组织文化(Culture)、专能开发(Capability)和校企政合作(Connection)。其中“教学工厂”模式更是南洋理工学院办学理念的精髓。

　　1.学生培养

　　南洋理工学院的培养体系采取专业宽基础与专项培训系统相结合的方式，同时采用双轨制教学。这种教学模式既关注广阔的基础能力，又重视综合能力，契合STEM教育的理念，力求培养学生综合利用各学科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宽基础，即学生要在前两学年进行广泛的基础培训和小型项目训练，使学生能够掌握更广的专业知识和基本能力。第三学年通过专项培训、全日制训练项目，以及企业实习培养学生的综合技能。这种宽基础与专项培训结合的方式让学生掌握基础能力的同时精通专业能力，并且在校期间就能进入企业学习，使学生毕业后能够很快胜任工作岗位。^[25]

　　双轨制，即将同一专业的学生分为两组，开展不同课程模块的轮转学习，如表 1所示，两个小组在两个学期将交叉学习不同的课程。这种双轨制教学最大限度地利用了教学资源，实现了企业项目进行的连续性，并且便于学分制及弹性学制的有效运行，使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灵活地进修课程。^[26]

表 1   双轨制教学模式

　　2.教师发展

　　优秀的教师队伍是办好学院、培养好学生的前提，因此南洋理工学院非常注重教师的专业发展，构建了一批拥有超前意识和国际化背景的教师队伍，并采取一系列措施延长教师的教学寿命，即“无货架寿命”，意思是教师不会被“淘汰”。

　　首先，注重项目研发能力。^[17]例如，强化项目的概念，重视教师个人与学院整体的专业能力，将不同专业背景和具有不同才能的教师组合成多元学科小组，进行项目研发。结合项目进行教学与研发，教师所做的项目就是他们的科技成果，而非论文。

　　其次，强调终身学习，提供丰富多样的岗位学习培训和企业工作机会，重视教师的工程师身份，规定教师在连续任教5年内必须回到企业实习2~3个月。通过“教学工厂”将教师队伍建设成为拥有教师和工程师双重身份的“双师型”队伍，并保证教师的知识及时更新。^[27]

　　(二)参与主体：教育合作伙伴关系

　　STEM教育与职业教育具有天然的共通性，都是面向应用型、创新型人才的培养。在实践中，需要多元主体来支撑该人才培养体系。20世纪90年代末，新加坡提出了“教育合作伙伴”概念，学校、政府、家庭、社区、企事业单位及其他组织和个人都应当关注教育，并通力合作。

　　在以学校为主体，其他教育合作伙伴为支撑的参与模式下，在各主体间形成紧密的联系，发挥各自的优势，从而为学生提供更为优质的教育资源和服务。^[28]由此可见，新加坡教育整体呈现多主体融合的形态，这些主体作为教育的利益相关者，以不同的角色参与到新加坡的教育建设和发展当中。聚焦到南洋理工学院“教学工厂”这一案例，其参与主体主要包括政府、学校、企业。新加坡还通过立法使职工的第一次工资按照文凭学历确定。

　　政府在新加坡职业教育中发挥着广泛的统领性作用。新加坡政府非常重视职业教育的发展，对各职业院校投入巨资，这也是其职业教育发展的重要支撑。此外，政府还为学校职教专业设置提供了方向，开展国家未来产业结构挑战与经济发展趋势预测，使其专业设置和定位处于国家经济发展的前沿。^[29]

　　发展职业教育之初，新加坡就十分重视高等职业教育，通过建立政府机构、投资设立基金、立法等方式不断促进其发展。由于新加坡是高度法制的国家，在新加坡具有先培训、后就业的受法律约束的制度体系，这些规定使学校与企业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密。^[30]而南洋理工学院的“教学工厂”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发展起来的。

　　学校在“教学工厂”中处于主导性的地位。在南洋理工学院创办初期，为培养学生的实践能力，当时的学院创办人创造性地提出“校企合一”理念，学校的教学环境模拟企业的培训环境和经验学习环境，并将企业的经营、管理理念引入学校。这也说明了“教学工厂”最初就是学院制的，而非企业培训制的，它是在南洋理工学院已有教育系统基础上搭建起来的。^[31]因此学校始终是其教学活动开展的主体，负责制定相应的教学和实践方案，且注重培养学生的综合能力，使其能够更快、更好地适应未来的生活和就业。^[32]

　　企业在“教学工厂”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为全面提升学生的职业技能与创新应变的综合能力，南洋理工学院在设备、项目开发、技术研发、咨询服务等许多方面与企业和外国机构进行合作。企业提供研究和培训设备，教师与学生用此完成项目研究和实习培训;学生进入相应专业的实习项目组，通过教师指导，将相关的研究与设计工作成果反馈给企业，企业则根据研究成果改进产品的质量和性能，从而使学校与企业之间互利共赢。由此可见，企业与学校通过深入的合作与交流，共同为人才培养的主体。^[33]

　　(三)供给内容：资源与服务

　　1.轮转的课程资源

　　为更好地培养学生，学校还为学生提供了与学科课程组合模块相配套的四个学期小型项目(群)。例如，机电一体化专业的四个课程模块为工程基础、电子及编程、机械设计、控制。这种课程组合的方式让学生的学习过程更有体系，形成的知识网络更加清楚明了。同时，学期小型项目的设置让学生所学知识能够有的放矢，综合多学科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第三学年进行专业细化，机电一体化专业的学生会被划分为自动化系统整合、芯片制造技术、生物医学工程三个方向，并选择课程组合。^[27]

　　图 1呈现了芯片制造技术和自动化系统整合两个专业方向的课程组合，学生得以进行更深入、更专业的知识学习和实践开发。项目从单一项目到综合项目，最后再到企业项目，从简到繁、从易到难，学生在一阶一阶的项目中不断提升自我的专业素养和专业技能，非常符合学生的认知过程。

图 1   教学课程组合

　　2.丰富的企业资源

　　在职业教育阶段，校企合作更加密切。南洋理工学院与新加坡300余家大中型企业、政府部门、法定机构、工商协会、科技实验室和研究所有着长期、密切的合作关系，为学生提供了先进设备、实习岗位、科研项目等。^[34]

　　例如，新加坡经济发展局和南洋理工学院联合设立的增材制造技术与设计创新卓越中心，以支持国家的增材制造计划，并推动更广泛的行业增材制造利用，开发学生用于增材制造优化和工艺创新的设计核心能力，为学生提供了很多共创、协作和项目孵化服务。除此之外，还有自动化和机电一体化系统，动画、数字视觉效果、游戏设计与开发，自动化与机器人创新中心，电子与物联网创新中心等行业服务，^[33]既为企业开拓了发展道路，又为学生提供了丰富的实践、实习和科研资源。

　　3.共享的知识库

　　在无界化的校园文化环境中，南洋理工学院各科系通过合作完成的所有项目，其经验都是由学院全体共享，既避免了重复劳动，也可以少走弯路。南洋理工学院独具特色的“经验积累与共享”理念，其对应的是经验积累与共享平台(Accumulated Experience Sharing，AES)。^[35]该平台是一个为了让资源共享，进而将学院师生科研项目开发所积累的知识与经验，加以系统化收集和整理后组成的知识库，储存了数千个精心挑选的项目资料与案例，包括丰富的科技短片、参与项目研发师生的经验和体会、每个项目不同的论证过程等。

　　该平台一方面通过项目概念与设计思路的综合，为学生完成项目提供了丰富详实的学习资源;另一方面能够帮助学生借项目为载体进行学习、设计和制造，缩短了学生的学习周期以及项目的开发周期，同时也培养了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和创新创造的精神。

　　除此之外，双师型的师资队伍、不断更新的专业建设、丰富且可靠的就业机会、完善有效的信息化学生管理支持系统、类型繁多的学生校园文化活动等，都是南洋理工学院为学生提供的支持和保障体系。

　　(四)运行方式：产教融合与校企合作

　　在“互联网+”时代，互联网与教育的深度融合使人才培养模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由原本单一的学校服务供给变得更为灵活化、个性化和多元化。^[36]在新加坡职业教育中，政府、学校和企业是最为重要的供给主体，其供给模式较为多元。就“教学工厂”而言，校企合作是最突出的供给模式。

　　南洋理工学院与300余家新加坡大中型企业都有着密切的合作，借助企业已有的资源，大力培养现代社会发展所需的各类人才。对新加坡而言，其先进知识、技术、项目研发大多出现在学校，而企业因其自身未来发展的需求，对创新人才培养颇为重视，希望能够通过寻求校企合作的方式来满足其需求。通过校企合作，企业和学校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形成合力、实现共赢。企业为学校提供资金支持、先进设备和学生实践机会，助力学校教学与科研等各项工作的开展;学校为企业提供解决方案、研发场地、专业人才以及企业所需的各类产品和服务，帮助企业在高精尖技术层面实现更大的发展。

　　校企合作的运行模式为教师的专业发展、职业发展、学生能力的提升提供了支撑。对教师而言，校企合作迫使教师不断思考未来经济社会对人才的需求如何更好地与当下人才培养方向结合，从而不断更新自身的知识与技能。

　　此外，新加坡的知识产权保护政策也极大地保障了这种模式的运转。通过明确过程中知识产权转化价值，保证教师的收益，从而提升其参与积极性，使教师、学生、企业三方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利益共同体。对学生而言，这种资源齐全且高效运转的机制，能够让学生接触到最优质的职业教育，从而最大化地提升自己的专业知识技能。同时，学校通过不断扩展国际化合作，面向全球众多国家的企业、组织机构提供项目服务、学生实习实训等，能够进一步培养学生的国际视野，与国际接轨。^[9]

　　四、借鉴启示：探索我国职业教育新路径

　　职业教育作为我国终身教育体系不可或缺的一环，肩负着培养多样化人才、传承技术技能、促进就业创业的重要职责。^[37]职业教育与STEM理念的融通，满足了学生对可持续发展的需求，有助于培养一专多能的复合型人才，激发国家创新活力。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要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服务技能型社会。

　　近年来，我国职业教育在教育政策、理论研究与教育实践方面均实现向好、向上的发展，^[38]但面对更复杂多变的经济社会形势，仍需探索出适合新时代发展的我国人才职业教育实践路径。新加坡实施的STEM导向下的职业教育，有力地推动了国家人才培养和社会经济发展，我国可立足国情、择善而从，借鉴其有益经验，以规划我国未来职业教育发展路径。

　　(一)强化制度构建与体系建设

　　以可持续发展理念为指导，全面梳理职业教育的政策和制度，构建政府引领、市场导向、企业配合、学校治理的新时代职业教育体系，积极主动适应新时代职业教育发展模式由“粗放外延式”向“精细内涵式”的转变。^[9]将STEM教育学科融合的理念汇入职业教育产学融合中，以企业实习、项目实践和科研开发的方式开展职业教育。可借鉴南洋理工学院的质量监管经验，将政校企联合与国际合作制度、跨学科教学设计与课程整合开发制度、专业化的教师培训与学生培养制度、教学管理与评估制度纳入职业教育质量管理体系中。^[26]各职业院校要因地制宜，结合具体国情与自身校园文化，探索和建立具有我国职业教育特色的制度体系。^[8]

　　(二)深化教育合作伙伴关系

　　STEM导向下的新加坡职业教育经由多方力量联合推动，以促进产学研的良性循环。通过创设多主体参与的发展模式，构建政府统领、学校主导、企业支持的三位一体的教育合作伙伴关系，为学生创设整合的教育环境。政府发挥统领作用，颁布政策、制定法规、设立机构、投入资金，为职业教育发展稳固“大后方”力量。学校承担主导作用，负责设计、组织并实施完整的职业教育教学体系，同时通过完善学校内部治理结构，提高学校办学活力。企业位居支持地位，为学校提供市场实际需求、实操环境与设备仪器，借鉴“教学工厂”模式，将企业纳入与学校并列的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体系。

　　(三)提供丰富多元的供给内容

　　借鉴新加坡“教学工厂”模式，职业教育应为学生提供丰富多元的供给内容，包括跨学科整合课程资源、高质量的教师资源、适配的企业资源与共享的校园知识库。开发充裕的跨学科整合课程资源或实践项目，通过融合多学科的知识与思维，培养具备多元能力的面向未来的职业教育人才。

　　加强师资队伍建设，完善教师培训与教师进修制度，重视教师队伍的“双师型”(教师与工程师双重身份)属性，提高教师的专业水平;鼓励教师跨院系研修，更新融合知识。

　　与国家各级各类企业、实验室、研究所等进行深入合作，为学生的实操提供真实的企业环境与先进的生产设备，尝试采取学习、实习纵横交错的模式，使学生能够将课堂所学及时应用在企业实践中，从而兼具理论知识与实操经验。

　　创建融合式校园文化，提倡各院系开展跨学科学术项目合作，并将合作经验与全校师生共享，培养学生的多学科、宽领域视角;浸入校园“隐性知识”，创建与课程适配的学校风气与校园文化，帮助学生实现校园泛在学习。

　　(四)推动产教融合与校企合作

　　新加坡职业教育的校企合作供给模式，衔接了学生的培养与就业，有效顺应了交叉型、创新型人才的培养需求。我国可借鉴新加坡学校和企业间互为表里、合作共赢的经验，推动校企合作与产教融合，尝试建立“现代学徒制”试点，将STEM教育应用于学生职业化发展中。同时，学校也要拓展国际化合作，与全球范围内的企业开展联合培养项目，为国家创新型、综合型、国际型职业人才培养输送能量。^[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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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M-oriented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Singapore

Xiaolin ZHANG, Mingxue XU, Jiangxu LI, Lvqi TAN, Haolin ZHENG, Yuanyuan SHANG

(Faculty of Education,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Abstract: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s a key initiative for Singapore’s economic prosperity and talent development. The Singapore government has actively explored changes in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formed a STEM education concept-oriented vocational education cultivation model, with a view to cultivating multi-skilled and innovative professionals with core competencies. This study systematically compares the supply model of STEM-oriented vocational education service in Singapore, analyzes the determinants of the flourishing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it, and then focuses on the case of “teaching factory” of Nanyang Polytechnic to analyze its system construction, participating parties, supply content, supply model and operation mode. It can provide experience and reference for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China: strengthening institutional construction and system building, deepening educational partnerships, providing diversified supply contents, and promoting the integration of industry-education and school-enterprise cooperation.

　　Keywords: Education streaming system; Vocational education; Singapore; Supply mode; Teaching factory

　　编辑：李晓萍　校对：王天鹏